聋哑人的艺术人生

万蝶图

百童图

 Ｎ本报记者 郑建彬 文/图

【核心提示】

8岁时的那场感冒造成的药物过敏，让他的耳朵基本失聪，说话含含糊糊。

高中毕业后，他被艺术学院拒之门外，他服下了大量安眠药，幸好他的命大。

办厂被骗，老婆离他而去，没有朋友，遭遇冷言冷语……这一切没有打垮他，凭借学的两年素描，他自学成才，剪纸、木雕、石雕……在各种场合屡屡获奖，被人称为“天才”。近日，他花费5年时间剪出了1万多只不雷同的蝴蝶，目前正在申报世界吉尼斯纪录。

他就是中国残疾人美术协会会员、福建协会会长周建波。

　　懂唇语的聋哑人

周建波目前在三明市沙县机关事务局当一名园艺工，管的是花卉、园艺等，他笑着说，“是合同工，五年的合同，如果到时候县里不再和我签合同，我就失业了。”27日，记者先拨打了他的手机多次，手机通着却没人接听。大约等了快一个小时，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找到他了，一见面他就说，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我听不见手机的响声。”他说的话吐字极其不清楚，在他的嘴里，“钱”的发音，变成了“穷”。事后，据记者测试，除非记者靠近他的耳朵说话，不然他根本听不见。周建波说，只有把手机的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，他才能大致听到不大的声音，而只要别人离他的耳朵超过半米左右，他就听不见，但他能看得懂唇语。记者离他五六米远，很小声地对他说话，多次测试的结果表明，他大致能明白记者说话的意思。

　　碰壁后一度自杀

记者的采访，在周建波含混不清的话语中开始，他说，8岁那年，他高烧不退，医生给他打了药，却造成药物过敏，耳朵聋了，紧接着话也不会说了。周建波说，发病时，他刚刚在念小学。“没人和我玩，我特别孤单”，他说，他开始学着自己和自己玩，喜欢上了原本女孩子才会喜欢的活，比如说，打毛线、做衣服等等，他全都会，而且手艺不比女孩子差。他说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他开始喜欢起了艺术。

耳朵聋了，但话还得学着说。在母亲的帮忙下，他开始学说话，“一个字一个字学”，他说。如今，他说的话，大家基本能听懂，虽然要很费力。在这种磕磕绊绊中，周建波高中毕业了。他选择报考了厦门的一所工艺美术学院，他的作品得到了考官一致认同，马上被通知去面试。考官坐在他的对面，“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，我一直住在沙县，听到有河，我就直接回答‘沙溪河在三明市沙县’”。

考官面面相觑，问他，你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？他回答说，是的。考官说，你可以出去了，等通知。

他在脖子上比了个刀抹的姿势，“那时，我觉得被宣判死刑，一切都完了。”回到家后，他将一大把的安眠药吞了进去，幸好，被家人发现了，并被抢救过来了。周建波说，等他醒来后，他开始对自己说，残疾人一定能有所作为的，“我是残疾人，但我也可以过健康的人生。”

　　无师自通的《万蝶图》

周建波只拜了一个老师学了两年素描。

学素描，他却喜欢上了木雕、石雕，他说，自己一定能做好。硬是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，将一些石头、木头雕刻得有模有样，按专业人士的说法，他的水平已达到一定的程度。周建波剪蝴蝶源于他的一次偶遇。2001年底，沙县举办了一个蝴蝶标本展览。那姿态各异的蝴蝶吸引了他，引发了他用红纸剪蝴蝶的念头，他先是剪了些蝴蝶、双喜送给办喜事的人，发现很多人都喜欢他的剪纸，他的手艺也在慢慢提高。起初，他剪了2000多只不雷同的蝴蝶，被中央电视台报道了，报道后，有人打电话给他，将他痛骂了一顿，“几千只有什么了不起的，厉害的话，你剪一两万只出来给我看看。”从此，他下定决心，剪个《万蝶图》，而且，每只蝴蝶的形态都不能一样。

2002年初，周建波开始了他马拉松式的剪纸。他翻阅了大量有关蝴蝶的资料。为了避免雷同，他寻找新的蝴蝶样本，只要碰到图案类似或相似的，他就不看第二遍。生活中，天上的白云、路边的野花、衣服的图案、街上行驶的汽车、游泳时的水波……世间万物都是周建波创作的源泉。

一天中午，他在街上走着，发现一个女孩身上衣服的图案、花边特别新颖别致，便跟在女孩的后面看个不停，女孩见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跟着她，便抓住他嚷道：“色鬼，干吗一直盯着我，大白天的也敢耍流氓。”还要送他去派出所。弄得他赶紧赔不是，说是在为剪纸蝴蝶找素材，看到她衣服的图案漂亮才一直盯着，没有恶意。由于口齿不清，说了老半天也说不清楚，后来在同事的帮忙下，他才得以脱身。当晚，受女孩衣服图案的启发，他剪出十几只蝴蝶。有次到厦门，他蹲进了一家书店，一直翻蝴蝶，看到后，用自己携带的铅笔和纸，偷偷描了下来，结果被书店的工作人员拉住，说他弄皱了书本，要他买下书，为了一只蝴蝶造型，他不得不买下这本书。他说，每次到外地，他都要这么“偷鸡摸狗”一把。近日，他的《万蝶图》完工了。整个剪纸长106米，宽0.72米。他说，正在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。他还说，现在正在联系北京奥组委，准备无偿将《万蝶图》赠送给北京奥运，让世界的人民来看看中国的剪纸。除了《万蝶图》，他还有各种各样的创作，比如说，用101个废弃的可乐瓶，剪出了一副闪光的龙图；还有竹根雕、竹炭雕等，他说，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作品。聋哑人的艺术人生

走进周建波的家，感觉就好像进了一个工艺美术作品展览馆一样，家里到处都放着木雕、石雕，将不大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。

说起房子，他说，原本他也在单位上班，但由于自己的残疾，工作了20多年，至今还只拿到初级工艺师的职称，并且单位还不给他分一套房子。他非常生气，放话说，“三年内，我买套房子给你们看”。但他的工资一个月只有1000多元，后来他将自己的作品卖了一些，作品迅速被人买走，他换到了一套房子。用他的话说，有了房子后，他走路时，胸脯都挺得特别高。但很多时候，他不舍得卖自己的作品，比如说他剪了一张《百童图》，有人看到了，马上出价1000元要买，他没舍得卖。

10多年前，妻子就离开了他，他当爹当娘将女儿抚养成人，女儿如今已念初三。记者问他，这么多年，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个伴？他回答，起初时有，将一些女孩带到家里，女孩看到这么多木雕、寿山石雕等，还识货，说好值钱。“女孩的样子好像要嫁给我一样，但对我提出了个条件，‘你该把这些作品拿去卖，然后再创作新作品’。”周建波回答说，“你是不是也想把你的老公也一块卖了。”从此以后，他一直独身。

周建波到现在的岗位之前，做过很多事情，包括当厂长等，结果都被欺负是聋哑人，被骗了多次，但他再没有想不开过，总是笑着去面对。他说，看透了。周建波说，剪完1万多只蝴蝶后，花费了他1万多元，特别是县里的领导开始关心他了，“最近，以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，都跑来和我套近乎。”他说，世事炎凉，得见一斑。他说，听说申报世界吉尼斯纪录的费用要近2万元，这笔钱相对于他一个月1000多元的工资来说，他承受不起，但他准备继续挑战自我，再剪1万只形态各异的蝴蝶